卓然不群的「独行侠」苏焕智。（图/取自网路）

作者/陈婉真

写在前面——

前台南县长苏焕智大约在一年多前接受《优传媒》董事长周天瑞兄的邀约，请他每周写一篇稿子，天瑞兄嘱我代邀后，由他亲自邀请。

焕智兄二话不说立刻答应，从此果真每周交稿从不延误。

有过编辑经验的人都知道，即便是接受邀稿，却能準时交稿的作者很难找，焕智是难找者之一。

而且他关怀的角度很广，本身又经营一家律师事务所，也常常返回台南老家探望老友关心地方事，生活相当充实忙禄，最近又决定参选台北市长，忙禄的情况骤增，他的稿子依旧不中断。

他最近打算把在《优传媒》所写的稿子集结成书，嘱我写序。这让我想起从第一次听到他名字到今日，已经是45年前的事了，45年来台湾政情的转变，说它翻天覆地亦不为过，这种剧变过程是许许多多人共同努力推动的成果，我很庆幸我们两人都曾是积极参与者。

回想45年前，我们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，面对国民党铺天盖地的打压，我们毫不退让，冒死也要争取台湾的民主与开放，终于出现了广为世人熟悉的台湾民主化奇蹟。而今，我们都已迈入满面风霜的老年境界，沧桑岁月的痕迹写在脸上，对于大半辈子追求台湾独立的初心依旧不变，苏焕智更把人生末段所能发挥的战力与改革的初心，投入台北市长的选举，看在眼里实在充满不捨，却也祇能祝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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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听到苏焕智的名字，应是1978或1979年那一阵子。已经不记得是什么事了，似乎是和美国「台湾之音」的联络有关的问题，算是有点机密性，记忆清晰的是有一次我问施明德这事要找谁，施明德不假思索说：「去找苏焕智。」可见这个年纪轻轻的台大生在施明德心目中的地位（那时施明德可是党外第一红人）。

苏焕智那时是在「台大论坛社」，在社长谢明达引介下，1977年为在宜兰选省议员的林义雄义务发传单，之后他开始组织一些志同道合朋友，串连大学生支援党外运动。

在这漫长的45年间，只有在1992-1995第二届立法委员任内，我们同是代表民进党当选的立法委员，那是第一次国会全面改选的立法院，也就是万年立委全部退职的全新立法院，3年之间正逢台湾由威权转向民主的关键时刻。

回想起来，那一届的立法院最具体的成绩，应是我们合力完成了《全民健康保险法》的立法，并于1995年实施，可以说台湾目前傲视全球的全民健保制度，是在民进党的催促与努力之下，当时的执政党国民党配合完成的。

不过，当时他是党内新潮流派系的年轻新锐，由于我和新潮流不相往来，因此，同事期间少有互动。祇觉得他行事相当坚持也很努力，前途无可限量。

我不再连任立委后，接下来他的所有事蹟，就都是从媒体报导中看到的，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1996年，苏焕智为捍卫乡土保护七股潟湖，坚持反对滨南七轻和大炼钢厂，为此他不惜剃光头，苦行八天七夜。

除了苦行之外，他还推出一系列七股潟湖、黑面琵鹭的生态旅游，并提出推动以溼地生态文化历史为主题的「台南滨海国家风景区」，以替代「七轻大炼钢厂的滨南工业区」。

苏焕智支持成立云嘉南滨海国家风景区及台江国家公园，也极力注重黑面琵鹭等稀少动物之保育活动，但也因坚持反滨南工业区案而得罪了当时推动本计划、时任台南县长的同党同志陈唐山。

这许多他当年的坚持与愿景，刚好在他当选台南县长时获得落实。而他两届县长任内的诸多创新想法，包括环境保育及对历史文化的重视，那种眼界是政治人物中少有的，县市合併后台南市的转变，说它是脱胎换骨亦不为过，那里面有苏焕智的心血在。

后来再度和他有比较密切的互动，是在2014年太阳花学运时在街头偶遇，我们都只成为在学生旁边观看、为他们加油打气的路人甲。

2017年，彰化二水一间古寺「碧云禅寺」，发生新建寺庙遭人强占，并在寺庙周边插满中国五星旗，每天上演唱中国国歌及升旗典礼的事件，俨然成为中国在台湾的前哨站。

我那时在帮《民报》写稿，採访时发现尼姑们的委任律师竟然是苏焕智，为了替被赶出寺庙的尼姑们寻求解套，他多次远从台北南下二水，除了法律途径之外，我们也共同探讨提报文资等方式，彷彿又回到当年街头抗争的年代。

一个担任三届立法委员、两届台南县长的政治人物，卸下20年的政治光环后，又能如此自在而又热心的回到民间，为弱势者服务，那天在尼姑们临时窝居的简陋小庙众神前焕智的背影，让我深深感动不已。

2020年7月间，我偶而看到立法院将修改农田水利法，企图把农田水利会收归国有，深感民进党政府的玩弄法治与强势作为，发现这事又是苏焕智担任委任律师，我们又为了这事併肩作战了一阵子。可惜终究敌不过一党独大的民进党强势运作，全国各农田水利会在当年10月起，全被併吞成为农委会所属机构，所有财产全由国家「概括承受」。

苏焕智为此曾写了一篇释宪文，委请表决时持不同意的国民党籍立法委员提出释宪案，也曾和桃园农田水利会会长黄金春等发起多次街头抗争活动，可惜终因多数干部遭到噤声，或以继续留任为诱饵收买，微弱的抗议声引不起主流媒体的注意力，这项政府强夺民产的案件终究无疾而终，释宪案也在不久前遭到宪法法庭认定不违宪而告结案。

我们彷彿又回到45年前党外时期的无力与无奈情境，只差现在写文章骂执政党不必冒着被关的危险，却有被1450打成共匪同路人，或是人格抹黑的危险。

苏焕智没有退缩，反而在不久前来电告诉我说，他想投入台北市长选举，我一再劝他三思，他心意已决，因为他认为唯有利用选举的机会，才能把平日不受重视的议题炒热，也希望藉机拉抬他所创的「台湾维新」党几位候选人的声势，希望为下一场战斗清理出更佳战场。

果真是永远的战神苏焕智！无论是立委、县长或是律师，他的能力绝佳，表现始终亮眼，这样一位反应快速、见解独到，而且永远不忘初衷的政治人物，竟然不见容于他当年全力付出而成立的政党，只能在外围批评几声，而那些批评之声，几乎全被不问是非的歌功颂德声所淹没。

这样的情况，和我们当初的理想越行越远，苏焕智一本初心，持续投入改革，这次的改革更加困难，他义无反顾勇往直前，我们也只能为他加油，祝福他成功。

作者简介

陈婉真，曾担任《中国时报》记者、美国《美丽岛週刊》创办人、立法委员、国大代表、台湾产业文化观光推展协会理事长、绿色台湾文教基金会执行长等职务。

她生于彰化县，从小立志当新闻工作者，台湾师範大学毕业便后顺利考进中国时报，仗义执言和使命必达、务实求真的精神，让她在新闻界以犀利观点闻名。

她在戒严时期挑战禁忌，即投入政治改革，因此成为黑牢里的政治犯，但是无畏无惧的坚持理想，不论蓝绿执政，从不向威权低头。

现在是自由撰稿人，想记录主流媒体忽略的真实台湾故事，挖掘更多因为政权更迭而被埋没的历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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